藝術是情感宣泄的重要途徑,是自由精神的形象載體。藝術批評家阿瑟·丹托認為,藝術史發展到今天,作品本身的形式感已經不是最大的問題了,藝術家是否獲得了自由表達才是更為重要的問題,此時,藝術的意義也更多地依賴于作品之外的上下文和社會、歷史背景。因此,我們很有必要提問:越過藝術作品表面,我們還能發現作品之外還有什么樣的啟示?
改革開放以后的中國社會呈現出一種跨越式的發展狀態,尤其是2000年以來,一部分藝術家在商業上取得巨大成功,而絕大多數藝術家又在經濟的巨大壓力下走向困頓。在很多時候,人們把作品價格的高低當做衡量一名藝術家成敗的標準,在短短的十來年間,社會依據市場的成功與否將藝術家定性,細分出三六九等。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,出生于70后、80后的藝術家們迅速地進入到了早熟的職業狀態,這種狀態一方面迫使他們更加懂得怎樣多方面經營自我,另一方面卻把過多的擔子附加到了藝術之上。
以本次“越域”展的藝術家為線索,我們能看到當今年輕藝術家的一些共同處境。值得肯定的是,他們都以藝術家身份活躍于各種展覽,每人至少具備一套較為成熟的個人語言和對話人群。雖然,日益豐富的藝術活動使他們個體語言的獨特性更加成熟,但參與本展的藝術家們在此基礎之上還希望超越自我,向藝術更多的未知領域邁進。
在藝術的界域更加寬廣、生活與藝術的界線更加模糊的當今,有的畫家意欲向前,以強烈的個人風格奠定自巳的藝術定位。比如曾楊、胡玲、黃淋、吳霜的作品,其抽象形式溢出于題材內容,曾楊鮮明強烈的筆觸始終圍繞生活中的計謀掙扎,體現出通俗文化里極具戲劇性的情感波瀾;胡玲營造畫面介于抽象與具體之間,模糊的敘事與情節通過偶然性得以展現;黃淋熱衷于從熱烈縱橫的符號中找尋宗教和本能的暗喻;吳霜的主題似乎與夢境有關,畫面形狀與色彩具備強烈的象征性與暗示性。另有一些藝術家注重現實,創作大多以個人生存環境為依據,以問題、觀念的呈現作為最終目的。秦晴、陳獻輝、趙洋的創作述說了個體存在的復雜狀態。秦晴與陳獻輝對時空與記憶展開了深入的追索,所不同的是,秦晴借助記憶切片的交錯銜接塑造了通往記憶深處的時光隧道,陳獻輝則以“故地重游”的視角直面荒涼巨大的建筑遺跡;趙洋圖像中的女子與花皆著譏刺色彩,漫不經心的恣意書寫體現出對傳統唯美氣質的懷疑和抗逆。沈樺、聶正杰以描繪人物的荒誕感為線索。沈樺進一步錘煉現實主義的創作手法,以堅實的血肉之軀體現時代草根群體的特征;聶正杰更喜歡從寫生素材中抽象變形,從現實中提煉出具有波普元素的喜劇趣味。還有的藝術家則意欲返向,避開紛爭,回歸傳統士大夫一般的寧靜境界,如蔡煥彬、李猛、杜海軍等都慣與傳統文化產生千絲萬縷的聯系。蔡煥彬研究傳統水墨,其中的濃淡輕重、黑白韻律直接地反映在靜物作品之上;而杜海軍筆下的都市樓宇有種細膩的東方韻味,摒棄任何的張揚、過激,似以蒼天之眼俯視螻蟻之穴;李猛則更是迷戀水墨暈染中灰色痕跡的體現,將一種文人化的古雅情結充溢到整個畫面。
需要看到的是,不同的創作態度都形成于他們各自的藝術風格,但一旦風格形成,藝術家就面臨著如何挑戰自我,如何面對藝術發展的瓶頸等問題。在進入更高層次的藝術探索時,藝術家們可能會遭遇形式、觀念或是原創精神的匱乏的困境,此時,舊有的藝術面貌成為“雞肋”,棄之可惜,因其攸關江湖地位、市場價格;留之無用,因其很難再出新意,于是陷入作繭自縛、進退兩難的境地。因此,越出慣性的思考成為一種必要的自我追問。如何擺脫市場的束縛,追求藝術的獨立和自由精神,似乎成為本次參展藝術必須面對和解答的課題。
筆者認為,在當下社會環境中,藝術家越過固有的思維定式遠比越過題材、越過形式更為重要。更多的東西需要在作品之外去尋求。例如,注重形式探索的藝術家容易形成對某一種創作材料的過分依賴,當一種材料被徹底熟悉和掌握時,作品形式感也就掉入了懶惰重復的窠臼,如拋棄自我設定和成見,將更多的材料納入個人的實踐范圍,對材料使用的新鮮感便能愈加持久;又如,注重個人修為的藝術家需要深入體驗不同的生活方式,中國藝術家自古就強調“天人合一”的創作觀,這樣的觀念在今天更為貼近當代藝術創作,即藝術不是象牙塔,而是人們日常生活的一個部分,因此改變生活常態,尋找新體驗對于改變個人的藝術面貌往往具有決定性的意義;再如,注重觀念表達的藝術家不能局限于藝術領域,而應跨越其它的領域,主動的參與到更多的社會實踐領域中,通過實際體驗發現其中的新問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