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塘自古繁華,千載風流,萬般氣象。在這片山水靈秀、人文薈萃的土地上,吳越文化以其深厚的歷史底蘊、獨特的地域特色和蓬勃的生命力,揮毫潑墨,書寫出一部波瀾壯闊的文化史詩。
本系列將翻開“吳越風華錄”,重訪一個個歷史畫面,探尋那些鐫刻在時光長河中的傳奇故事……
吳越文化
從“荒城”到“東南第一州”,杭州城是怎么長大的?
臨安錢王像
千年前的五代十國,中原大地烽火連天,群雄逐鹿。在錢塘江畔,卻有一座城市悄然崛起,從破敗小城蛻變為“東南第一州”,書寫著屬于自己的傳奇。而這一切,都繞不開一個人——吳越國的開創者錢镠,以及他三次震撼人心的擴城之舉。
錢镠出身寒門,卻懷揣著非凡的抱負與遠見。他深知,在那個動蕩不安的年代,想要守護一方百姓,一座堅固的城池是根基。于是,一場改變杭州命運的城市建設大戲,在歷史的舞臺上徐徐拉開帷幕。
第一次筑城
“思安將河北兵西上,至潞州城下,更筑重城,內以防奔突,外以防援兵,謂之夾寨。”——《資治通鑒》
自秦設錢唐至隋設杭州,前后共八百年,杭州并未有長足的發展。唐以前的杭州只不過一個三流的城市,經濟和文化的繁榮程度遠低于周邊的越州、蘇州和揚州。唐僖宗光啟三年(887),錢镠被授杭州刺史,為這座城市譜寫了新的篇章。
公元890年,錢镠開始第一次筑城——夾城。
彼時的杭州,如同風雨中飄搖的小船,急需一副堅固的鎧甲。錢镠一聲令下,工匠們、百姓們紛紛響應,他們從老杭州城西南部的包家山出發,一路披荊斬棘,讓城墻向著秦望山延伸,綿延五十余里。很多地段處在山坡叢林之中,施工十分困難。錢镠自己擔任總指揮,并親自參加了山嶺上的一段工事建筑。這也是“錢王嶺”地名的來歷。
有一次,工地上的磚供應不上,錢镠就脫了上衣,使出當年挑私鹽時的一身硬功夫,光著膀子、喊起號子挑起磚來,隨行將士也爭先恐后地搬運城磚,民工們更是大受鼓舞,“莫不畢力”。此年深秋,這段城垣終于建成。站在如今六和塔西邊的秦望山遠眺,仿佛還能看見當年熱火朝天的筑城場景。城墻隨后向北轉折,經過錢王嶺(今虎跑路一帶),最終抵達湖濱。
這道夾城,就像給杭州穿上了雙層鎧甲,不僅將運河納入保護范圍,讓商船得以安全往來,更為杭州的未來發展埋下了希望的種子。自此,杭州在亂世中尋得了一絲安穩,通商經貿也漸漸有了起色。
第二次筑城
“后始念子城之謀,未足以為百姓計。”
然而,局勢愈發嚴峻,軍閥割據日益劇烈,錢鏐認識到單靠夾城不足以保障百姓的安全,感嘆“后始念子城之謀,未足以為百姓計”,決定加大保護力度和保衛范圍,開始謀劃第二次擴建杭州城。
于是,在公元893年,錢镠親率十三都兵,征集了20余萬民工,一場浩大的工程拉開帷幕。他們耗時四、五個月,修筑了長達70里的羅城,也就是外城。
此時的杭州城,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,面積比隋唐時期擴大了近一倍,與近代的杭州城已頗為相似。其范圍南至六和塔,東到候潮門至艮山門一線,北至武林門,西至涌金門、清波門一帶。整個城市形成了南北修長、東西狹窄的獨特地形,宛如一個腰鼓,因此被百姓形象地稱為“腰鼓城”,“三面湖山一面城”的格局也就此奠定。
從軍事戰略角度看,這種結構易守難攻,極大地增強了城市的防御能力,為百姓帶來了實實在在的安全感。而且羅城最適宜人居及商貿,由此杭州城的經濟發展登上了一個新的臺階。錢镠還在羅城內修建武臺、鐘樓,營造軍營、進駐軍隊,全方位守護著杭州城。
第三次筑城
時光流轉,到了公元910年,錢镠命第七子錢元瓘在鳳凰山下建造王城,這里也被稱為子城或牙城,成為了錢镠軍政機構的所在地。王城之中,宏偉宮殿拔地而起,亭臺樓閣錯落有致,雕梁畫棟盡顯奢華,氣勢非凡。同時,錢镠進一步擴建羅城30里,將城東南的邊界從中河邊拓展至東河邊,并新建候潮門、通江門等。
錢镠第七子 錢元瓘
“千百年后,知我者以此城,罪我者亦以此城。茍得之于人而損之己者,吾無愧歟!”
——《杭州羅城記》
至此,從內到外形成了“子城(皇城)—夾城—羅城”的三層結構,強化了“南宮北城”格局,是后來南宋臨安城的主要格局。
如今漫步杭州街頭,或許很難想象千年前這里曾是塵土飛揚的筑城戰場。但當你登上六和塔俯瞰錢塘江潮,在吳山腳下感受市井煙火,于鳳凰山上尋覓南宋皇城的殘垣,便能觸摸到歷史的脈絡——那三層城墻疊筑的智慧,早已化作這座城市的基因。
六合塔
錢镠以“保境安民”為筆,用二十年光陰勾勒出的不僅是城池輪廓,更是一種“以民為本”的治理哲學。從“腰鼓城”到“數字之城”,杭州始終傳承著這份遠見與擔當,在時代浪潮中續寫著屬于自己的傳奇,讓千年前的故事,成為照亮未來的不滅燈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