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石板,木雕樓,古色古香的屯溪老街散發著歷史的沉香,蒯正華木雕工作室便在這老街55號,拐角一隅。上午9點,老師如約而至,衣著樸素簡約,為人親善平和。
1962年出生的蒯正華是安徽肥東縣人。與木雕結緣始于一次偶遇。高中畢業后,蒯正華跟著哥哥的同學做泥水工小工,一次在安徽滁州瑯琊山維修寺廟的工程中,他遇到了來自浙江東陽的木雕師傅呂閃雷,看到師傅修復木雕的技藝,只一眼便喜歡上了。
蒯正華提出了學藝的想法,卻遭到了師傅的拒絕。“因為那時候很窮,我要跨省學手藝,花費很大,而且師傅也不愿意帶一個外地人,麻煩。但是我要來了師傅的地址。”蒯正華回憶,這次偶遇在自己心中埋下了木雕的種子。之后,蒯正華泥水工不干了,跟著哥哥學木工。學木工期間,蒯正華經常給呂師傅寫信,為了學藝還報名了素描班學習繪畫。“學費每月7元錢,家里是不同意的,但我還是下定了決心。每個星期培訓,周日一天,周三半天,每隔一段時間我就寄一些自己的作品給師傅看。”精誠所至,金石為開,就這樣軟磨硬泡了三年之久,蒯正華終于如愿以償成為了呂師傅的弟子。
不顧家人反對,蒯正華揣著自己半年的工錢來到了浙江,和師傅一起在浙江東陽木雕二廠。“那時候我24歲,學手藝算是比較晚的,但是我學習的愿望十分迫切,所以就格外用心、刻苦。正常的工作時間是一天8小時,我就堅持做到晚上,一天做十幾個小時。”一分耕耘一分收獲。“我記得一次接到一批活是浙江竹編廠的籃子,籃子是一只雞的形狀,雞嘴是木頭材料,需要我們雕刻出來。當時師傅有好幾個徒弟,我們各做各的。雞嘴大小約為兩厘米,我做的時候很用心,很快就找到了方法,三刀兩刀下去就能完工一個,可以說是快準狠。那只雞嘴一分二厘一個,我那個月做了140元人民幣的量。”想起當年軼事,蒯正華樂呵一笑,云淡風輕。
浙江學藝三年,蒯正華滿師回鄉,來到了合肥工藝美術廠。只一年,國營改制廠子散掉,蒯正華又回浙江,沒多久便跟著師兄弟們一起南下廣東,在廠里做古建筑構件木雕修復工作,這一干,便是十年。
“在這里我接觸了全國各地的老木雕,這讓我的眼界更加開闊,閱歷更加豐富,可以說,這十年是收獲最大的。”蒯正華告訴記者,修復便是仿其工體,修舊如舊。這期間接觸、修復了各個門類的木雕,在不斷的反反復復的工作中,自己的雕刻技藝也在不斷提升,并且也練就了自己善辯的技術。憑借著多年經驗、深厚功底練就的一雙“火眼金睛”,蒯正華可以分辨出古木件的年代、典故、地域,幾無差錯。
1996年,帶著落葉歸根的情結,蒯正華和家人來到了安徽黃山,轉過老街后,便情定了終生。“一方面,黃山離我老家合肥不遠;二方面,改革開放后,黃山的旅游起步比較早,帶動了旅游商品的發展,適合在這創業。更重要的是,我是搞木雕的,徽州三雕對我的影響很大,而且徽州歷史文化底蘊深厚,在這里無論是城里鄉下,都能看到老房子雕刻,這里有我們這些傳統手工藝人的用武之地。”
這些年來,蒯正華埋頭做事,潛心鉆研,精品迭出。其中歷時兩年之久雕刻的心血之作《蘭亭雅集》,獲2009年中國工藝美術“百花獎”金獎,獲2011年“百花杯”中國工藝美術精品獎金獎;《加官進爵》獲2010年中國工藝美術“百花獎”金獎;《五子登科》獲2012年中國工藝美術“百花獎”金獎;另有作品《詩書傳家·游園驚夢》榮獲“一品徽韻·首屆全國文化紀念品博覽會”工藝精品大賽金獎;《巧破珍珠案》被中國工藝美術館收藏;《狀元游街》被國民黨榮譽主席連戰收藏。
“做手藝這么多年,以前都是帶著徒弟們關起門來在家里做事,這兩年才開始開店。去年在水街開了一家,一年也沒什么生意,現在這個店也才兩個月。朋友們笑我說是‘過了再來’,因為早幾年手工藝生意好,現在生意都很差。但是我是希望有這么一個平臺可以展示這項藝術,讓更多的人知道、了解徽州木雕的魅力。”蒯正華感慨。
創作期間蒯正華不忘對徽州傳統工藝人的培養,至今累計帶徒40余人,現已有10余人取得了助理工藝師或工藝師稱號,其中有2位也是徽州木雕市級非遺傳承人。2016年,通過合作商談,蒯正華受邀進駐黃山職業技術學院,為該院雕刻藝術設計專業學生授藝教學,目前班級學生30余人。“其實現在喜歡木雕的年輕人很多,但是能夠扎下來的人不多,主要還是這個東西的影響。”蒯正華指了指桌子上的手機,感慨到,信息社會對傳統手工業的沖擊很大,主要在于,大部分的時間都被手機、網絡侵占了。蒯正華說,如果以十分打分,以前三年出師能給徒弟們打個七八分,但現在最多打個五分了不得了。“像我那個18歲的徒弟,他也喜歡雕刻,我在的時候他在雕,我一走,他就控制不住要看看手機,玩玩微信,有時候還要戴著個耳機邊聽音樂邊雕刻。就連我自己,現在每天白天干活,晚上也要看看手機,微信群翻一遍,都要到半夜12點了。這個,真的是沒辦法了。”
談及未來及傳承有何感想,蒯正華認真地說到:“徽州木雕是中國八大木雕之一,如今的人才也比較多,我希望以后能越來越好。我現在年齡大了,眼睛也不行了,很快我就不能再做了,我就希望徒弟們能夠多用心,繼續創造徽州木雕的輝煌。”